□记者 张爽
只有亲眼看到这片占地110多万亩的林海,才能真正感受到塞罕坝的震撼。远望中的郁郁苍苍,夕阳下的层林尽染,书写着几代林场人坚韧不拔的斗志和永不言败的担当。
创业不易,守业更难。当纤细的树苗被一株株栽到砂石、裸岩和泥土之中,当这些树苗在年仅两个月的无霜期中奋力生长,还有一些人在默默守护着它们。
如果说塞罕坝林场的拓荒者拥有的是激情与果敢,那么赋予林场守业者的使命则是坚守与付出。
他们不仅包括瞭望员、护林员、巡道员这些真正的林场人,还有以自己的方式牵挂并守护这片森林的保险人。
人保财险河北围场满族蒙古族自治县支公司副经理陈彦奎(右一)正在塞罕坝林场现场查勘。
守望
见到刘军和齐淑艳的时候,夫妇二人刚从中央电视台某个节目的录制现场赶回塞罕坝。
为了守护这片凝结着几代林场人心血的绿色,林场在9个地理位置的制高点建起了9座望海楼,日夜监测着林场的火情。刘军和齐淑艳就是其中一对夫妻瞭望员。
从今年夏天开始,夫妻俩已经接待了不知多少媒体,但每一次他们都会耐心地讲述着相同的故事。“看见有这么多人来,还能和我们聊聊天,打心里高兴。”身材丰满的齐淑艳总是笑着回答来访者的所有问题。
而在平时的日子里,除了与一部电话、一个望远镜为伴,每天的生活就是监测着他们瞭望范围内的林场,每15分钟在瞭望报告日记中做一次记录,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11年。
塞罕坝机械林场阴河分场副场长刘志杰说:“常有客人来到这里后,表示很羡慕瞭望员每日与森林为伴,其实只要让他们坚持一个月,保证就受不了了。”
刘军记得,刚到望海楼值守的时候,路还没有修通,外面送来的食物、水等生活用品只能被放到十几里外的路口,两个人再轮流把东西背回来,往往是上午东西送到,到了晚上才能背回来。
3年前,楼里终于通了电,有了暖气,生活质量才得以改善。
刘军说,和父亲那一代林场人比,他们已经很知足了。刘军的父亲刘海云,是上世纪60年代末的瞭望员,那时的望海楼还是用泥土、木杆和草苫搭成的瞭望房舍。但刘军从未听过父亲抱怨。
正是因为这些“火眼金睛”的坚守,塞罕坝林场建场55年来,110多万亩的土地上没有发生过一次森林火灾。
如今,塞罕坝机械林场已经建立起地面巡护、人工瞭望、视频监控、卫星监测、公众预警和专业扑火队伍相结合的全方位立体防控体系。“可能哪一天就不需要我们这些瞭望员了,但只要林场需要,我们就一直在这里守着。”齐淑艳说。
林场工作人员记录已伐树木的树龄。
夫妻瞭望员刘军和齐淑艳在坚守了11年的望海楼外。
牵挂
人灾可以防,天灾却难以对抗。
1977年10月,塞罕坝林场遭遇了罕见的雨凇灾害,20万亩树木一夜之间被压弯、压折,一棵树最重结冰达到250多公斤,十多年的造林成果损失过半。3年后,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旱,又导致12万亩落叶松被旱死。除了这两次重大灾害之外,塞罕坝每年要经历的冻灾、风灾、虫害、鼠害也是接连不断。
“都说十年树木,其实一颗树苗长到50厘米就需要七八年的时间。有时候看着长了几十年、已经到碗口粗细的树就那么死了,别说是林场的人,就是我们这些整天和他们打交道的外人,心里都难受。”人保财险河北围场满族蒙古族自治县支公司(以下简称“人保财险围场县支公司”)副经理陈彦奎说。
自从人保财险围场县支公司于2013年承保塞罕坝机械林场森林综合保险以来,陈彦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驱车110多公里深入林区查勘定损,常常独自一人身兼司机、查勘员、理赔员数职。“每年四五月份查鼠害,六月份查冻害,八九月份是暴雨、冰雹、龙卷风,一年中总也不闲着。”
森林杂草丛生,车辆无法行驶。为了确定损失面积的准确度,陈彦奎经常需要徒步行走于受损林地的交叉地带,行走于山间沟壑中,拿着照相机穿梭于树木之间,一棵一棵仔细查看。
陈彦奎说,之所以看得仔细,是希望在保险责任范围内能多赔付一些,“不做到应赔尽赔,人家怎么知道保险好呢?”
从2013年至今,人保财险围场县支公司承保的塞罕坝机械林场森林综合保险,累计发生赔款786.3万元。
“原来出了灾害都是我们自己承担,这对林场来说压力不小。有了森林保险之后,感觉踏实多了,否则一到冰雪季节就提心吊胆。”塞罕坝机械林场林业科科长李永东说,“现在,老陈是林场各个分场的座上宾,看见他就知道有人来给赔钱了。”
虽然已过了耳顺之年,但侦察兵出身的陈彦奎身体仍然很硬朗。“如果公司不要求我退休,真想再干几年,心里总是惦记着这些树。”他说。
林场护林员正在丈量统计树木生长数据。
林场工作人员向人保财险围场县支公司副经理陈彦奎展示受损树木。
传承
让陈彦奎挂念的不只是这些不断成长的林木,还有谁来接替他的问题。
虽然只做了4年的森林保险业务,陈彦奎已经成了半个林业专家。每个林区的主要树种有哪些,造成虫害、鼠害的动物种类,哪个地区容易积雪过多……他讲得头头是道。
大约3年前,人保财险围场县支公司给陈彦奎派了两个年轻人协助工作。共事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两个年轻人肯努力,但是农业知识欠缺,“连马和驴都分不清,更别提樟子松和落叶松的区别了”。尽管他力图在工作中把自己的全部经验传授给年轻人,但这似乎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同样担忧的还有阴河分场的副场长刘志杰。按照标准,2000亩林区就应该配备1个护林员,但现实情况是,1个护林员要负责7000-8000亩林地。比如阴河分场的一个营林区,林地面积3万亩,只有3个护林员,其中两位是临时职工,一位正式职工今年已经50多岁。“人员不足的现象一直都存在,近几年随着退休人员的增多,人力缺口越发明显。”刘志杰说。
“总场每年也都会有新招聘进来的职工,但是在基层锻炼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回到机关。”刘志杰说,“而且这些新职工基本都是大学毕业,学历高,素质高,让他们每天骑着摩托车巡护林场恐怕也是一种人才浪费吧。”
不同于父辈,随着交通和通讯的便利,越来越多的林场子弟走出这片土地,见识到外面的世界,便再难返回了。
“像陈经理那一代人,无论做什么工作,是只求付出不问回报的。”闫志勇是人保财险围场县支公司农险部经理,也是陈彦奎现在带的两个“徒弟”之一。接触了一段时间农险工作之后,他深感坚守这份责任的不易。
的确,塞罕坝机械林场留给后人的应该不仅仅是每年为京津地区输送的1.37亿立方米净水和55万吨氧气,而是“艰苦创业,绿色发展”的塞罕坝精神。只是这种精神将由谁来传承下去,还需要时间给出答案。
(本文图片由记者史方舟摄)
正在劳作的林场工作人员。
林场工作人员正在修剪树木。
防火在林场是头等大事,塞罕坝林场的公路边每隔几百米就有工作人员举着防火旗。
塞罕坝漫山遍野的人工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