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李彬
承德是河北省建档立卡贫困户最多的两个地市之一，从空中望去，山峦起伏，沟壑纵横，“沟多”是承德的地貌特点，甚至有“承德九十九条沟”之说。
5月8日下午，《中国保险报》记者来到位于河北省承德市滦平县西部的安纯沟门乡。乡长何明涛向记者介绍，这个属于滦平县经济中下游的乡共有11个行政村，其中5个是贫困村，分布在骡子沟、安纯沟和杨树沟3个沟里。记者要采访的中国太平洋寿险河北承德中支扶贫工作组就位于安纯沟门乡项栅子东营村。
这个村怎么这么长的名字？村党支部书记曹新怀告诉记者，项栅子辖3个自然村：项栅子（西营）、东营和二道沟。由于东营、西营临近353省道，条件稍好些。这3个自然村从行政区划上合称项栅子东营村，全村550户，1579口人，由于地理条件特殊，分成了14个居民组，分布在16个居住点，平均一个居民点不到百人，建档立卡贫困户就有400户。不要说一天跑3个自然村，光二道沟村走一圈儿就得早上五六点起来，中午在山上吃带的干粮，下午后半晌才能回来。
项栅子的地理条件可见一斑。
扶贫从“心”开始
2015年3月，受组织委派，时任太平洋寿险承德中支办公室主任的宋桂成和两位同事来到项栅子东营村扶贫，宋桂成担任该村第一书记。
谈起刚来村里时的感受，宋桂成告诉记者，最难的还不是零下20摄氏度难捱的冬天，也不是跑完村里的事以后，冷锅冷灶几个人一起煮方便面，最难的是“心”的沟通——自己来扶贫了，贫困户却让自己吃了“闭门羹”。
为了落实“真扶贫，扶真贫”，工作上需要对全村的贫困户进行摸底，当他和同事去村民家中了解情况时，对工作组还不了解的村民“咣当”关上了房门。有户村民得知自己没有被评上“贫困户”，一气之下把80岁的老父亲用三马子车拉到村委会，扭头走了，好歹把老爷子劝回家，老人竟然气得绝食了好几天。宋桂成在村干部帮助下，一遍遍解释建档立卡贫困户的标准和要求——不是谁想“评上”贫困户就能“评上”的，直至做通老人的思想工作，老人才开始吃饭。
“心”间距离的缩短需要人的接近，更需要思想的交流。59岁的秦亮原来在北京打工，干不动了就回到项栅子。5月8日，正在地里锄地的他告诉记者，宋桂成为了和大伙儿打成一片，地里有活儿就抢着干，刚开始手上磨了四五个大水泡，现在水泡没了，和大伙儿的关系也近了，大伙儿心里有什么想法都愿意和工作组的聊聊。
二道沟村两山夹一沟，早晨的太阳10时30分才看得着，下午1时30分太阳就落山了，一到冬天，天儿黑得早，甚至经常发生村民掉沟里的事儿。
“先从解决老百姓最需要的地方入手。”宋桂成对同事们说。经过积极协调， 在上级单位的大力支持下，太平洋寿险承德中支筹集了8万元，村民自筹了2万元，在二道沟村里安上了56盏路灯。从此，一到晚上就黑乎乎的山沟里亮了起来，灯照亮了路面，也照亮了太平洋寿险工作组走近村民的心路。
曹新怀告诉记者，当看到路灯杆子上贴了一些商户的小广告时，村民们说，这哪里行？这是太平洋保险给咱们安的路灯，要贴也得贴“太平洋”呀！于是，村民和工作组琢磨了个词儿“太平洋保险在你身边”，制作了56张宣传单贴在路灯杆子上。
扶贫不光苦干，更要巧干
心走到了一起，剩下的就是共同找脱贫路了，路却从来没有笔直的。项栅子的扶贫工作在寻找出路上也走了不少弯路。宋桂成他们经过摸底发现，全村13平方公里，耕地面积1763亩，人均才1亩多点儿，而且大多是靠天收的“旱地”， 长年累月，村民只种玉米，玉米既是粮食作物，也是经济作物，一年下来，亩均收入也就是500元左右。
我国农村目前的贫困和改革开放之初的贫困，有一个根本的不同：改革开放之初短缺经济，粮食不够吃，而农村剩余劳动力富裕，家庭联产土地承包制度的实施一举解决了农村的贫困和农民的温饱。改革开放40年了，“三农”问题也进入了新时代，比如滦平县项栅子村，地处北京和承德之间，村里年轻的大多到城市里打工，农村中剩下些老弱病残。这些“留守部队”面对一家一户的土地“心有余力不足”，解决今天的农村贫困问题必须用符合今天农村客观实际的办法。换句话说，只有按照中央有关政策，实施土地“三权”分离，在确保原有农户利益的前提下，有序实现土地流转，经过流转的土地才能连片耕种，形成规模化种植，才有可能提高单产效益，进而实现订单生产、品牌经营，农业才能真正走向市场，靠农民的单打独斗是无法闯市场的，也容易导致贫困。
宋桂成和曹新怀他们也是这样想的，于是，宋桂成到老家围场把一位土豆种植大户的亲戚带到项栅子村，这位亲戚经营着数百亩土豆，还有大量土豆种植机械。结果一考察，这位亲戚发现项栅子村里土地上各种电线杆子太多，而且大多是坡地，机械无法施展，只好作罢。
既然种土豆不行，宋桂成就和村干部一起琢磨特色养殖，养殖什么呢？当地俗话说：“家财万贯，带血的不算”，这话是说，家里算财产，比如牛啊、羊啊这些“带血的”活的动物，是不能算数的，因为动物容易生病，极有可能血本无归。谈起养殖，很多老百姓一没有资金，二担心风险，积极性不高。
尽管如此，57岁的王怀林前几年因为“跑大车”，去过内蒙古多伦一带，对养牛养羊“不发憷”，也有这心思。于是，工作组协调帮他解决了政府贴息贷款5万元，又争取了帮贫扶持资金1.2万元，王怀林又借了点，搞起了20多头牛的家庭养殖。看到有村民开了头儿，宋桂成就琢磨如何扩大规模，于是他们和村干部一起到山东东阿去考察肉驴养殖。今天谈起这段往事，曹新怀还十分感激地说：“我们村里穷得连出门的路费都没有，去山东的路费都是太平洋保险给我们解决的。”
考察的结果是让人憧憬的，等他们兴冲冲地把规模化养殖的想法向乡里汇报时，才发现按照滦平县的规划，项栅子村属于该县西部现代农业循环区，地处北京潮河流域水源地，河道一公里范围内不准搞规模养殖，只能搞像王怀林这样的散户养殖，目前，村里一共发展了6户散户养殖，对于400户贫困户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
怎么办？工作组犯愁了，村干部也犯难了。他们甚至想到了光伏发电、天津绢花、中草药种植、农产品加工……宋桂成说：“扶贫工作光靠苦干、傻干不行，还得会干、巧干，动脑子。”
扶贫要上合“天意”，下接“地气”
无巧不成书。
就在宋桂成他们给村里安装56盏路灯照亮二道沟村时，老家是二道沟村的滦平县惠友农资专业合作社副总经理谭国峰听说了太平洋寿险在村里扶贫的事儿。5月8日下午，谭国峰告诉记者：“宋主任他们太让我感动了，人家3个外地人对村里事这么上心，我是二道沟村出来的，更应该为家乡脱贫尽力。”于是，项栅子村的扶贫工作开始峰回路转。
滦平县惠友农资专业合作社总经理赵友之前当过村干部、乡长，直到担任县里的住建局局长。退休后一直牵挂着农村脱贫，于是和老朋友谭国峰一起，成立了惠友农资专业合作社，立足农村产业发展、农资流通和农户资金互助，为当地“三农”服务。他们前年从唐山遵化引进了“正大一号”晚桃种植，在火斗山村实验。去年挂果10万斤，一销而空。主要是这类桃子和普通桃子不一样，成熟期晚，每年国庆节前后上市，但是个儿大，每个1斤多，含糖量高达18%，市场价目前一斤6元多，技术来自中科院果树研究所汪景彦教授。属于典型的“高、新、特”农产品，很有市场前景。
但这类桃子的种植区域非常狭窄，燕山、长城沿线的“旱地”最适合，项栅子村一带正好在这个区域里，并且“正大一号”晚桃亩产效益高，按照盛果期平均亩产1万斤的话，和现在农民种玉米比，可以亩产增收4万元左右，农民完全可以脱贫致富了。并且，这个项目符合县里对该区域有关“西部现代农业循环区”的整体规划。乡长何明涛说：“项栅子村搞晚桃种植算是找对了路，我们大力支持。”
听说有这么适合的项目，宋桂成和曹新怀迅速和滦平县惠友专业合作社进行了接触，双方谈定：合作社按照1000元/亩的价格从村里流转土地，集中种植“正大一号”晚桃，村民除了流转的土地租金收入外，还可以在桃园里上班，按照男劳力每月2500元、女劳力每月2100元挣工资。
村民秦亮给记者算了笔账：原来种玉米，刨去种子化肥等成本，不算自己的一年的辛苦劳动，一亩地一年也就500元收入；现在土地流转出去净得1000元，加上每月工资2500元，一年下来净收入3.1万元，是原来的60多倍。他笑呵呵地说：“今年肯定能脱贫摘帽儿！”
宋桂成告诉记者，村里目前已经流转了300多亩土地，种植晚桃2万余棵，下一步计划流转500亩，总投资1500万元。县里对这个项目很支持，还给了扶贫资金20多万元，可以解决农村剩余劳力200人，使30余户贫困户脱贫。整个项目将以观光、休闲、度假为目标，按照春天赏花、秋天采摘、四季休闲的思路分三期实施，涵盖晚桃种植、养鱼垂钓、农庄餐饮、观光度假等。
站在桃园里，曹新怀一张黝黑的脸上挂满了笑花儿，他握着记者的手说：“今年秋天就可以结桃，而且我们第一年挂果，一棵树只让它结四颗，欢迎你到时候过来尝个鲜儿啊！”
在各方努力下，加上其他各类扶贫项目，截至目前，该村共有233户农民脱贫。总结自己将近3年的扶贫工作经历，宋桂成感慨地说：“扶贫一定要从当地实际出发，结合当地的整体规划和老百姓的实际需求开展工作。换句话说，要上合‘天意’，下接‘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