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金融观察】债务减免有可为之处
“古法”能否造新局（番外篇） 发布时间：2020-08-06 08:34:24 作者：梅恺威 来源：中国银行保险报网
□梅恺威
如果从一个更加积极的角度来分析看待债务减免，那么，这应该不是一个一笔勾销的交易，而是一个世界性的解决金融困局的久远思路。
近期IMF声称，精准的家庭债务重组政策可以带来巨大收益。这些政策可以以较低的财政成本大大减轻家庭去杠杆对经济活动产生的负面影响。特别是，像上世纪30年代在美国以及后来在冰岛实施的家庭债务重组计划，可以减少家庭违约和止赎活动，同时减轻偿债负担。这些大胆的计划有助于规避由房价下跌和需求下降形成的恶性循环。对于实施扩张性经济政策空间有限以及已向金融领域提供政府支持的经济体来说，这样的政策特别具有借鉴意义。
IMF发现，家庭债务可以导致衰退加剧、复苏放缓。于是，他们展开调研，对各国政府过去采取的危机应对措施进行分析，研究检验了政府为取得完全由市场驱动的结果而采纳的四种政策思路。
第一种是临时宏观经济政策刺激。家庭去杠杆意味着，家庭经济活动会收缩，这可以通过临时刺激措施加以抵消，例如扩张性财政政策和针对困难家庭的政府帮扶。货币刺激可以降低偿债成本，减轻负债家庭的压力，这一项措施特别适用于抵押贷款利率可变的国家。
然而，宏观经济刺激具有局限性。在债台高筑的情况下，政府没有太多财政空间来进行赤字融资。此外，名义利率零下限在今天格外重要，受其制约，实际利率可能无法调整到一个足以让家庭收拾经济残局的水平。
第二种是通过社会保障制度自动向家庭提供支持，例如失业保险。
第三种是向金融领域提供支持，当居民家庭问题严重到威胁银行业的正常运转时，政府可以出台一系列政策来预防信贷紧缩，包括资本重组和由政府收购不良资产。这种援助让银行愿意主动进行家庭债务重组。
例如，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US 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对“住房可偿付调整计划”（Home Affordable Modification Programme HAMP）的效果进行了评估，表明这种干预可以避免出现大规模止赎。HAMP是“问题资产救助计划”（ Troubled Assets Relief Programme）的一部分。2008年次贷危机后，政府为了重组抵押贷款实施了该计划，其也是力度最大的一项干预措施。与典型的债务减免方案一样，中介机构（银行服务商）可以自愿参与HAMP，参与者会获得高额财政奖励，用于重组不良住房贷款。
有证据显示，类似的计划可能对控制止赎率、非指定消费贷款违约率、房价和耐用消费品支出产生积极影响。然而，即便资本缓冲处于较高水平，银行也没有动力进行大规模的家庭债务重组，这一点在美国很明显。由于一些中介机构的组织能力不足，HAMP只覆盖了三分之一的目标负债家庭。
最后，政府可以选择直接解决家庭债务问题，包括出台相应制度，允许人们主动在庭外进行家庭债务重组（包括债务免除），或启动政府资助的债务重组计划。如果这些方案涉及从较为宽裕的代理人向手头拮据的家庭进行转移，它们还可以起到拉动GDP的作用，类似为了平衡预算进行财政转移支付。
推动逐案重组以及完善借贷双方之间的债务协商法律框架通常不会产生财政成本，但这种方式同样难以规避道德风险，比如债务人有机会不遵守原先的贷款合约。不幸的是，任何形式的政府干预都会破坏规则，导致资源在经济体内重新分配；关键问题是干预带来的好处是否超过成本。
债务减免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至今仍有用武之地。自古以来，在经济困难时期，国内债务特别是农业债务会得到免除。
我们所讨论的方法在调节再分配程度方面存在着差异，所产生的赢家和输家也不尽相同。例如，社会保障制度的存在与否及其慷慨程度反映了社会对再分配和不平等这两个现象的政治偏好。政府对银行业和家庭债务重组计划予以支持，相较于出台强刺激的货币政策和减免所得税政策，可以产生更为明确的赢家。由再分配导致的社会摩擦会限制其政治可行性。更值得注意的是，在政治影响力方面，抵押贷款借款人不如银行机构，借款人可能会在债务泥潭中挣扎，而银行机构则有能力阻碍家庭债务重组计划的实施。
现有的研究似乎表明，债务减免特别是与住房抵押贷款有关的债务减免，对于避免止赎以及最终保持总需求尤为有效。另一方面，债务免除虽然在古代有过成功案例，但关于它的研究却不够明确。尽管很受人欢迎，而且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政治手段，但它的有效性和道德风险让人心存疑虑。
任何旨在解决家庭债务负担过重的政策，都必须经过精心设计，将道德风险降低到最低限度，同时避免借款人和出借人今后承担过度的风险。
（作者系亚洲金融合作协会金融科技合作委员会副主任委员、捷信集团董事Mel Carvill）
□梅恺威
如果从一个更加积极的角度来分析看待债务减免，那么，这应该不是一个一笔勾销的交易，而是一个世界性的解决金融困局的久远思路。
近期IMF声称，精准的家庭债务重组政策可以带来巨大收益。这些政策可以以较低的财政成本大大减轻家庭去杠杆对经济活动产生的负面影响。特别是，像上世纪30年代在美国以及后来在冰岛实施的家庭债务重组计划，可以减少家庭违约和止赎活动，同时减轻偿债负担。这些大胆的计划有助于规避由房价下跌和需求下降形成的恶性循环。对于实施扩张性经济政策空间有限以及已向金融领域提供政府支持的经济体来说，这样的政策特别具有借鉴意义。
IMF发现，家庭债务可以导致衰退加剧、复苏放缓。于是，他们展开调研，对各国政府过去采取的危机应对措施进行分析，研究检验了政府为取得完全由市场驱动的结果而采纳的四种政策思路。
第一种是临时宏观经济政策刺激。家庭去杠杆意味着，家庭经济活动会收缩，这可以通过临时刺激措施加以抵消，例如扩张性财政政策和针对困难家庭的政府帮扶。货币刺激可以降低偿债成本，减轻负债家庭的压力，这一项措施特别适用于抵押贷款利率可变的国家。
然而，宏观经济刺激具有局限性。在债台高筑的情况下，政府没有太多财政空间来进行赤字融资。此外，名义利率零下限在今天格外重要，受其制约，实际利率可能无法调整到一个足以让家庭收拾经济残局的水平。
第二种是通过社会保障制度自动向家庭提供支持，例如失业保险。
第三种是向金融领域提供支持，当居民家庭问题严重到威胁银行业的正常运转时，政府可以出台一系列政策来预防信贷紧缩，包括资本重组和由政府收购不良资产。这种援助让银行愿意主动进行家庭债务重组。
例如，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US 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对“住房可偿付调整计划”（Home Affordable Modification Programme HAMP）的效果进行了评估，表明这种干预可以避免出现大规模止赎。HAMP是“问题资产救助计划”（ Troubled Assets Relief Programme）的一部分。2008年次贷危机后，政府为了重组抵押贷款实施了该计划，其也是力度最大的一项干预措施。与典型的债务减免方案一样，中介机构（银行服务商）可以自愿参与HAMP，参与者会获得高额财政奖励，用于重组不良住房贷款。
有证据显示，类似的计划可能对控制止赎率、非指定消费贷款违约率、房价和耐用消费品支出产生积极影响。然而，即便资本缓冲处于较高水平，银行也没有动力进行大规模的家庭债务重组，这一点在美国很明显。由于一些中介机构的组织能力不足，HAMP只覆盖了三分之一的目标负债家庭。
最后，政府可以选择直接解决家庭债务问题，包括出台相应制度，允许人们主动在庭外进行家庭债务重组（包括债务免除），或启动政府资助的债务重组计划。如果这些方案涉及从较为宽裕的代理人向手头拮据的家庭进行转移，它们还可以起到拉动GDP的作用，类似为了平衡预算进行财政转移支付。
推动逐案重组以及完善借贷双方之间的债务协商法律框架通常不会产生财政成本，但这种方式同样难以规避道德风险，比如债务人有机会不遵守原先的贷款合约。不幸的是，任何形式的政府干预都会破坏规则，导致资源在经济体内重新分配；关键问题是干预带来的好处是否超过成本。
债务减免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至今仍有用武之地。自古以来，在经济困难时期，国内债务特别是农业债务会得到免除。
我们所讨论的方法在调节再分配程度方面存在着差异，所产生的赢家和输家也不尽相同。例如，社会保障制度的存在与否及其慷慨程度反映了社会对再分配和不平等这两个现象的政治偏好。政府对银行业和家庭债务重组计划予以支持，相较于出台强刺激的货币政策和减免所得税政策，可以产生更为明确的赢家。由再分配导致的社会摩擦会限制其政治可行性。更值得注意的是，在政治影响力方面，抵押贷款借款人不如银行机构，借款人可能会在债务泥潭中挣扎，而银行机构则有能力阻碍家庭债务重组计划的实施。
现有的研究似乎表明，债务减免特别是与住房抵押贷款有关的债务减免，对于避免止赎以及最终保持总需求尤为有效。另一方面，债务免除虽然在古代有过成功案例，但关于它的研究却不够明确。尽管很受人欢迎，而且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政治手段，但它的有效性和道德风险让人心存疑虑。
任何旨在解决家庭债务负担过重的政策，都必须经过精心设计，将道德风险降低到最低限度，同时避免借款人和出借人今后承担过度的风险。
（作者系亚洲金融合作协会金融科技合作委员会副主任委员、捷信集团董事Mel Carvil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