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盼财政与货币政策挽颓势

□点石金融科技研究团队/文 李力恺博士/编译

随着美国新冠肺炎疫情每日新增病例、传染几率以及住院人数剧增，经济复苏的步伐显现颓势，经济再次衰退的概率与日俱增。今年三季度，美国GDP取得7.4%的环比增速，追回了二季度GDP跌幅的三分之二。消费和私人部门投资，尤其房地产投资大幅上升，政府支出下降。但就业市场不容乐观，尽管今年11月的失业率下降0.2%至6.7%，但主要因为有40万人口不再被记入劳动人口。11月仅有24.5万个就业岗位得到恢复，低于10月且远不及46.9万的预期值。由于统计区间仅覆盖到11月中旬，因此近期区域性封锁所造成的失业未在数据中体现，这意味着12月的就业数据可能十分糟糕。

李月敏/制图

经济展望与财政政策

在疫苗能够广泛应用前，美国经济前景取决于对疫情的控制程度以及财政政策的支持力度。尽管多家公司已经研发出了有效的疫苗，但据Good Judgement Project（一家利用群体智慧进行预测的公司）预计，在2021年三季度前，能够使得2亿美国民众接种疫苗的概率仅为51%。在那之前，控制疫情传播并给予政策支持十分重要，但不幸的是，美国在两方面都差强人意。随着每日新增病例数和住院人数剧增，一些州政府实施了居家隔离和局部封锁政策以应对疫情，而这必将拖累经济复苏。

现在最大的担忧是，经济在四季度的减速是否足以使美国再次陷入衰退。作为参照，美国在新冠疫情和经济复苏上落后欧洲6至8周。目前欧洲的第三波新冠疫情虽然已经过了顶峰期，但欧元区似乎将不可避免地陷入第二次经济衰退。目前业内分析师尚未做出年底经济萎缩的预测，据华尔街日报11月总结的60多个分析师的报告，四季度美国GDP环比增速预期值会降到1%，经济萎缩的概率已经在预测误差之内。

政策方面，新一轮纾困政策谈判的主题是玩弄政治而不是解决问题。大选前，民主党控制的众议院坚持其2.2万亿美元的法案，一口回绝特朗普政府的1.8万亿美元法案，部分原因是快速通过新一轮纾困政策将更有利于共和党。而随着民主党的拜登当选总统，以及民主党意外丢失了众议院的部分席位，政治角逐和政策利益反转。现在，民主党控制的众议院希望新一轮纾困政策帮助拜登政府刺激经济，并乐意接受由两党在参议院的一个小组所提出的9080万美元的新提议（这只有几周前特朗普法案的一半）。但共和党的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米奇·麦康纳尔（Mitch McConnel）坚持此前他提出的5000万美元方案。这一僵局可能延续到明年一月新总统上任。

从中长期看，乔治亚州的参议员选举结果将成为未来两年财政政策最为关键的因素。如果民主党控制参议院，即将上任的拜登政府可能实行多项空前的财政支出计划以刺激经济，同时扭转特朗普对企业和高收入家庭的减税政策。但如果共和党控制参议院，则财政刺激的力度将大幅受限；而掌管大权的多数党领袖麦康纳尔也将重操旧业，使得拜登如同奥巴马政府一般无法施展；共和党的财政鹰派人物可能再次出面阻碍任何大型财政刺激方案。目前来看，额度在5000至9000万美元的财政支出方案最有可能在明年1月得到通过。

当选总统拜登迫不及待地组建他的经济团队，并任命简妮特·耶伦（Janet Yellen）为财政部长，使她成为了首位领导过所有最高经济政策部门的人：白宫经济顾问委员会主任，美联储主席和财政部长。作为财政部长的绝佳人选，耶伦在决策工作方面有着长期的、令人钦佩的履历。尽管耶伦在美联储工作期间对美国的高债务发出了警告，但可以肯定，作为下一任财政部长，耶伦将倡导大规模财政支出复苏美国经济。耶伦的政策重心将是恢复就业，尤其是低收入家庭，这是这位前美联储主席所重点关注的领域。耶伦在耶鲁大学师从诺贝尔奖得主詹姆斯·托宾（James Tobin）和约瑟夫·斯蒂格利茨（Joseph Stiglitz），她的丈夫是另一位诺贝尔奖得主乔治·阿克洛夫（George Akerlof），而她自己也是一位颇有成就的劳动市场经济学家。然而，耶伦在财政部将面临的挑战不仅在于能否提出明智的政策，更要处理国会的党派政治。在克林顿时期的白宫和美联储，耶伦并非与政治完全绝缘，但那些经历只能算小儿科。面对极度分歧的国会，处理党派政治将成为这位新任财政部长的主要工作。甚至在耶伦履新前，政治障碍就已经找上门：她的上一任部长努钦（Mnuchin）将4550亿美元的未使用纾困资金（大部分来自美联储退还的各种未使用的贷款工具）存入了财政部的普通资金账户，而该账户的使用需要得到国会的批准。这给耶伦的工作又增添一份困难。

货币政策

在宏观政策上，中央银行和财政部处在类似于有确定结果的两个对手博弈的局面，双方都有强大的政策工具，但这些工具的都有众所周知的局限性；双方相互需要，但都希望对方做得更多以减轻自己的压力，同时又担心经济不佳而被指责没有尽力。在这次疫情带来的危机中，美联储与美国财政部一致行动，合作顺利。但当大选后政治情况发生变化时，双方出现了分歧。在财政部长努钦意外要求美联储退还未使用的4290亿美元资金（用于紧急贷款工具的）后，美联储官员先是罕见地发布了声明以示不满，但迅速退让并满足了财政部的要求，表现出强烈的避免政治冲突的期望。

随着大选尘埃落定，拜登经济团队逐渐成形，美联储在制定货币政策上有两点需要考虑。其一，由于民主党在国会获得压倒性胜利的希望不大，大规模财政纾困方案希望渺茫，这意味着美联储需要在货币工具见底的情况下承担更多的任务。目前，已经落地的紧急货币政策赢来了一些时间，在下一轮财政纾困政策的额度和出台时间得到明确前，美联储官员选择观望。没有中央银行会公开承认政策弹药用尽，他们至少可以继续同样的政策，尽管政策效用会减弱。如果财政政策再次陷入党派僵局，美联储可能不得不在现有政策上加大力度。

其二，短期和中长期的通胀预期将如何发展？这也是目前宏观分析师和固定收益投资者们争论的焦点。疫苗成功的新闻提振经济强势反弹的信心，从而可能传导至通胀，使通胀加速上行。市场似乎开始接受这个观点，推升10年和30年美国国债收益率至3月份以来的高点，而10年通胀预期也上升至185bp，是2019年4月以来的最高值。但这一趋势能否持续？随着被压抑的消费需求得到释放，通胀确实在上升，但这是基于疫情带来的低基数。问题是，后面将如何发展？疫情后的经济能否改变2008-2009金融危机后顽固低迷的宏观需求？

以上是美联储未来几年需要考虑的新问题。美联储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会议将在12月15至16日举行，投资者预计美联储将把量化宽松的购买力更多地配置到长期国债上，这似乎意味着美联储对10年期国债收益率的上限画了一条红线。但若这一观点被证伪，长期国债收益率可能加速上行并迅速突破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