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气候行动为经济蓄能

□钱立华 列闻

2021年1月20日，美国新任总统拜登在其上任第一天就迅速签署了15项行政令和2项行政行动，其中包括重返《巴黎协定》和《关于保护公众健康和环境以及恢复科学应对气候危机的行政命令》，撤销了一系列特朗普执政期间颁布的气候相关的“有害政策”，主要涉及石油和天然气排放标准、国家纪念碑和北极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的恢复、撤销基斯顿输油管发展计划（Keystone XL Pipeline）等。1月27日，在上任一周后，拜登又签署了《关于应对国内外气候危机的行政命令》，提出在美国的外交政策和国家安全考量中将应对气候危机放核心地位，以及在全政府范围内采取措施应对气候危机，同时围绕这两个方面部署了美国政府的应对气候变化行动。

拜登的一系列应对气候危机的举措，不仅是触发绿色金融、低碳经济的按钮，也将引发美国乃至世界的金融格局变化。

拜登深度致力气候行动

拜登上任以来的气候行动基本与此前他竞选过程中承诺的气候计划保持一致。应对气候变化是拜登的主要竞选承诺之一，在竞选阶段，拜登已提出了2万亿美元气候计划，其后续的气候行动将大概率以该气候计划为基础。在拜登竞选阶段的气候计划中，提出了美国在2050年前实现100%清洁能源和净零排放的目标，并且在基础设施、电力行业（2035年前实现零排放）、建筑、交通、清洁能源等领域提出了具体的计划措施。在国际合作方面，拜登表示将重新成为国际应对气候变化的领导者，引领各主要国家提高自身的气候目标。

拜登新气候计划不仅指出了应对气候危机刻不容缓，同时也指出在当下受到疫情影响的困难时刻，美国有机会在复苏重建的过程中建立一个更有韧性、更可持续的经济，使美国走上不晚于2050年实现整个经济净零排放的道路。为此，拜登新气候计划旨在发动一项全国性的努力，来建设现代化的、可持续的基础设施，并实现公平的清洁能源未来，同时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这项计划包括在基础设施、汽车工业、交通、电力部门、住房、创新、农业和生态保护与环境正义等方面进行影响深远的投资，投资规模达到2万亿，并计划在拜登的第一个任期内部署这些资源。

拜登上任后还改革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区域开发银行关于发展项目债务偿还优先事项的标准。 美国将带领追随的国家制定规则，在确定国际债务延期条件下的偿还顺序时，将不可持续的气候和债务成本因素纳入考量。因为高碳和高债务成本的项目将被淘汰，这使其风险和成本更高。

在清洁能源发展和气候投融资方面，首先，拜登将提出一项清洁能源出口和气候投资倡议，促进美国在全球范围内的清洁能源出口和投资。该倡议将为向国际市场提供碳解决方案的美国公司提供激励措施，以刺激美国的工业、就业和竞争力，使美国成为世界清洁能源技术的领导者。在该倡议下美国将优先与那些根据《巴黎协定》作出重大气候承诺的国家建立伙伴关系，并为美国向这些国家出口清洁能源提供低成本融资。初期重点将是太平洋和加勒比地区的小岛屿国家。

其次，禁止为非清洁能源融资。拜登将确保海外私人投资公司（OPIC）、美国进出口银行和美国国际开发金融公司大幅减少其投资组合中的碳足迹，如禁止为燃煤电厂提供融资。

履行美国的气候资金承诺，为作出气候承诺的发展中国家提供“绿色债务减免”。拜登将重申美国对绿色气候基金的支持。同时将与国际金融机构合作，为那些将资金用于气候友好型领域的国家寻求共同的债务减免。

第三，促进全球清洁能源研究。拜登将重启奥巴马-拜登政府在2015年发起的“创新使命”计划，这是一项包括23个国家和欧盟共同参与的全球性计划，专注于研究、开发和部署潜在的突破性技术以加速清洁能源创新。拜登承诺将投资资金提升至原始承诺的四倍，同时还将建立以实际研究和发展成果为基础的绩效目标；改进数据收集和透明度，以更好地跟踪进展和提高问责制；加强与私人企业的合作；帮助其他国家进行机构研发能力建设，以确保增加的资金得到最有效的使用。

法案规范由来已久

美国现今如此注重气候环境问题，是有过惨烈教训的，美国曾经也像今天很多国家一样，走着先发展再治理的道路，深受环境被毁灭之苦。20世纪70年代以来，美国国会通过了20多部涉及水环境、大气污染、废物管理、污染场地清除等有关环境保护的法律，每部法律都对污染者或公共机构应采取的措施提出了严格要求。

美国政府针对环境问题动用了联邦基金。美国国会1980年通过了一项名为《综合环境响应补偿及责任法》的法案，并为之建立了数额庞大的超级基金，该法案因此也被称为超级基金法案。值得注意的是，该法案对银行的环境责任提出明确的行动准则，并认定环境责任具有可追溯性。政府在法律层面明确了污染治理和赔偿、追责方面的责任和义务。这也成为世界上最具代表性的污染场地管理制度，是多数国家建立土壤污染管理制度的范本。

同年，美国政府还出台了《全面环境响应、补偿和负债法案》，该法案规定银行必须对客户造成的环境污染负责，并支付修复成本，政府不仅约束银行，还对投资者和第三方评级机构设立了环境条款。金融机构如果贷款或投资给具有环境风险的企业，可能会釜底抽薪，甚至因为承担连带责任而背负清偿污染的费用。

以“超级基金法案”作为起点，美国开始构建其绿色金融制度体系，包括美国联邦政府与州政府制定的绿色金融法律。各州政府在相关政策的设计方面更为具体、操作性更强。

为了推进绿色金融法律和政策的执行，美国建立了专门的绿色金融组织——设立了全国性的环境金融中心、环境顾问委员会以及环境金融中心网络，以支持对绿色金融的推进与管理。

自“超级基金”法案中规定的银行环境责任获得社会认可后，美国银行业开始注重对经营过程中环境因素的考虑，尽量避免为存在环境问题的企业贷款。相反，对于绿色产业的企业，银行在贷款上给予支持。

1987年，美国政府成立了清洁水循环基金和饮用水循环基金（统称为循环基金），主要用于资助建设饮用水输配系统和进行污水处理并提高出水水质的基础设施项目。循环基金运作是美国政府主导，以财政预算资金的稳定注入为主要来源，与当地银行密切合作的项目。经过审核的项目方可在当地银行设立账户，循环基金与这些银行签订协议，由循环基金向这些银行注资并由银行把这些资金贷给指定项目。

气候行动为经济发展铺路

拜登上任后一系列关于气候环境的举措，也被国际经济学界看做是为绿色金融、低碳经济全速发展储能蓄力，做好政治环境铺垫。

进入21世纪，绿色金融在美国开始被更多主流金融机构引进。2006年，高盛集团旗帜鲜明提出了ESG（环境、社会与公司治理）投资理念，这一理念以绿色金融为核心，扩展了绿色金融的外延，将投资者最关注的公司治理因素也纳入进来。这一理念一经推出便在金融市场上引起极大关注，标志着绿色金融融入主流。在这一理念的引领下，绿色金融的市场规模迅速扩大。

美国金融市场发达，产品创新丰富。绿色债券在近几年比较受宠——2013年11月，美国银行发行了5亿美元旨在支持银行可再生能源、提高能效业务的绿色债券；2016年—2019年，苹果公司共发行了47亿美元的绿色债券，成为当年美国最大的绿色债券公司发行人。

在绿色信贷方面，创新了各类绿色项目贷款产品、绿色消费金融产品等，并推出了各种针对绿色项目优化信贷与降低成本的方法。例如，美国银行创新了支持节油技术发展的无抵押优惠贷款，纽约、夏威夷、康涅狄格等州成立了绿色银行，以创新的商业模式吸引大量民间资金投资绿色行业。在绿色保险方面，美国1988年成立了专业的环境保护保险公司，之后在强制保险方式、个性化保险设计、政府担保上不断创新。除了各类环境责任保险、气候保险等外，还推出了专门针对绿色金融的保险，例如绿色贷款保险等。

拜登上任后对于气候环境的一系列令全球瞩目的行动举措，映射了美国对于今后相当长时间内的经济态度，也昭示了美国仍想成为全球低碳经济、绿色金融发展的前行者。

（钱立华系绿色金融学者，列闻系资深媒体人）